奈瑟都兰36）井狭间

（36）井狭间

井狭间藏在深山的褶皱之间。

忽然间雾散了，五个人已经踏上起伏峰峦的半腰，溪流从山间淌下，落在河涧里。河涧上还是雾，据说那里的湍流吞没了人，雾就会把那个人的前尘过往一并从世界上抹去。从这里四下望去，整个衰牢山有一份森严的气象。

张升智指着不远处凹陷的地方说：那里就是井狭间。

如果你定睛一看，会发现井狭间这个名字没有取错——地脉走势在那里塌陷，深密的雾气从山谷中涌出，一块大地的凹陷，并且处于不见天日的阴暗里。

“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维尔问。

张升智说：“是的，而且我们晚上会在那里过夜。那里有我们的一处定居点。如果那头老狼的消息没有错，黑妖虎也在那边。”

他把手指指向井狭间边上的一处高峰，从这处极其开阔的位置，可以看到那座山峰的半山腰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洞口。

维尔点点头，表示记下来了。

他们很快走到了井狭间的边上。到这里的时候，有一处断崖，得贴着崖壁走。道路非常的狭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走过这条险路的时候，维尔忘记了张升智的忠告：他往群峰拥簇的井狭间里看了一眼，险些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一个人敢冒着一起落入悬崖的下场拉他一把。

还好维尔稳住脚步，身体只是摇晃了一下，便跨过了悬崖边最险峻的几步。接着他们来到一处缓坡上，张升智问他：“你看到了吧？”

维尔点点头，表示自己差点为了看风景把命丢了。

插在井狭间里的，真的是一艘战舰，上半部快要腐朽了，下半身看起来还算完好——这些都不重要，关键在于它是一艘空舰，法师昔日霸权和智慧的象征。在奈瑟都兰没有陷入内乱，还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处于君家的统治时，为了征服并对抗天外的世界，法师们设计并制造了这么一批战舰，它们停泊在今天的港口区。

在魔网陨落的灾难宣告终结后，这批战舰为了介入内战，实施了现代化改装。一般的工程包括：缩减体型，增厚装甲。配置先进大口径火炮（这项改动随机被废止），装备防空武器，增设龙骑师机库等等。最终出现在战场上的是浑身披甲的钢铁巨龙，甚至需要传奇强者联合起来才能对抗。

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幸存下来的战舰放弃了大部分火炮，为了应对来时无影去无踪的传奇力量，港口区的技术人员们构思了一套精妙复杂的导弹系统。这套技术一直沿用到了现在——但是它受限于各方各面，种种因素让它亟待改进。

为了锁定一个传奇强者——传奇强者和普通人在外形上不会有什么区别，没有各种显著特征，为了能准确地锁定传奇力量，工程师用精神力特征来标记每一个出现在范围内的传奇力量。为了能及时得到这些特征，战舰还必须搭载一台功率庞大的卡密希尔晶体仪……最终他们成功了，但内战也将近尾声。

战争结束后，导弹系统仍然在继续改进。

这批战舰被用作虚空运输和护航，后来还新造了一批。

静静插在井狭间里的这一艘战舰，就属于新造的一艘。它搭载有不算先进的“黄泉”舰载导弹，在一场空中事故里坠毁。

五个人找到井狭间边上的一处栖身之所。那是一个山洞，入口只堪堪能容纳一个人，走过了五六步才豁然开朗。但里面也只有一些易久存的食物，几本书和一盏煤油灯。

维尔把油灯点起来，借着光看了看不知道是谁留在这里的几本书，都是些《画报》《玄门日课》《小说选刊》一类的书。他问：“你们在这里还看这些？”

张迎回答他说：“当然是有什么就看什么，权当是认字了。”

维尔翻开这些书看了看，上面还写着拼音，疑难杂字都圈出来，写好了意思。那本小说选刊是几十年前的老版本了，书页都已经完全发黄，维尔随便翻了翻，大部分没看过，只有一篇叫做《宝刀》的经典他读过，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张升智对他说：“油还是省着点用，我们早些休息吧。”

维尔对他说：“我想去战舰那里看一看。”

张升智告诉他说：“也不是不行，但你知道怎么回来吗？”

维尔摇了摇头。

张升智带他出了洞口，指着山洞上方的一棵老树说：注意这棵树，它附近还有一道赤红的闪电一样的痕迹，你看到吗？

维尔问：“是铁矿吗？”

张升智说：“当地人说是被困住的火龙。”接着他往地下指，维尔极目远眺，勉勉强强看见那个方向有一口水潭，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那你就去吧。快去快回，不然你休息时间还要不要了？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呢！我是不能理解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说到底还是……”张升智啰嗦了一阵子，才发现维尔已经走远了。

一个人站在衰牢山的云岚雾影里，有一种非同寻常的特别感受。

山林里有一个神奇玄妙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而在你的面前站着一位死去了的钢铁巨人。倒下的战舰朝上的装甲板都已经剥落褪去了，只剩下合金骨架还在支撑着它没有垮塌下来。

这艘船长近百米，想要下到舰首，要么顺着骨架逐渐深入战舰还完好的部分，要么就是顺着崖壁一跃而下，落入深谷之底，然后想办法直接进入舰首。但舰首如果还保存完好，单单是它厚有半米的装甲板就不是维尔短时间内撬得开的，所以还是只能老老实实从上面缓缓爬进去。

维尔看了看时间，意识到他只有不到一夜的功夫来探索这件事。不过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这一切都是因为相对于火泉镇的佣兵，维尔知道的更多，他相信自己能在战舰里找到一些山民拿不走的东西——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一个模模糊糊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