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瑟都兰6）进行之日

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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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站在山坡上，放眼望去，尽是灰白。天空上的鸟群团在一起，一起向山里飞去。群山笼罩在灰色的森林里，白色的是裸露的岩层，或者是雾。它笼罩一片，吞吐景色，让人看不清前路。

村长凑上来，和他说话。其它村民站在他们下面，不得不抬起头仰望着维尔。这些村民得准备搬迁，但维尔感觉没有必要这样：他觉得火泉镇马上要洗牌了，火鸦帮未必还能活下来。但这只是他的预感，他不能去赌。

两个男人站在山丘上，下面是收拾东西的村民们。天穹上挂上了厚重的无边无际的黑压压的积雨云。村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成了画面中唯一的亮色。

村长对他说：还请先生留下来吃顿晚饭，刚好也快入夜了。

维尔本来就是和苏梦一起过来的，听村长这么说，答应了，默默地从山坡上走下来。在路上他问：今年收成怎么样？

村长说收成和往年差不多，只是火鸦帮收的保护费更多了。

维尔叹道：刚刚其实不该把那两个打手直接吊死了，也许他们知道火泉镇最近出了什么变故。

姜朗召集众人，强令他们出兵，这道命令发出的当天，火泉镇的实权人物就知道新的战斗难以避免，粮价猛涨一成，种种军械、弹药及药品，更是立刻脱销。姜朗废了不少力气才平抑物价，安抚人性，并且让火泉镇正式进入战争状态。他很清楚，用手头那点人，用医馆、修械所里那些物资，维持稳定还行，要想打大仗是万万做不到的。因此维尔虽然身在浮萍之末，却也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村长并不惋惜，他晃了晃脑袋，慢慢拄着拐杖穿过公路，并且说：

“火泉镇荒野上能有什么大事？兄弟相残，只此一条。”

说话间他们已经在屋子里坐下。泥地上用木板垫出了一条路，一幢二楼的房子，楼下是厕所和储物间，村长和维尔把桌子搬出来，到院子里吃，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臭味。

维尔在路上就注意到这个村子里也放了一尊神像，也是一样的木雕。但是村长轻而易举地就用“兄弟相残”四个字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还没等上菜，就急着想问：“为什么说是兄弟相残？”

所以村长给维尔讲了一个故事：

话说十年前的火泉镇，也还是姜家人统治，姜英从他哥哥手中抢下了领主宝座。被驱逐的姜氏长子颠沛流离几年，过世了，留下一个孩子，名叫姜朗。

姜朗有一个朋友叫做何齐天。何齐天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是在贩卖矿工的血，当血贩子了，在此之前他是做什么的已经不得而知。

一个期望夺回地位的遗腹子，一个别有用心的血匪头目，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招待所一把火烧干净。姜英谋求领主的地位，甚至答应了市里查账的要求，按照查账的数目交纳贡品——姜朗把下来查账的监察队在招待所里统统烧死，姜英没法交代，失去了市里的信任，最终被两人所击败。

夺得地位的姜朗和何齐天立刻反目成仇。

姜朗希望把妖魔教赶出火泉镇，但何齐天就是妖魔教的利益代表，一个想耍赖，另一个则被妖魔教拿捏的死死的。他们两人为之争吵不休，终于在一天的夜里，姜朗动手偷袭何齐天，可惜百密一疏，何齐天负伤逃窜，在火泉镇外立下血誓，必杀姜朗。

他们都是高阶斗士，因此也斗的难解难分。而十年来大大小小所有的交锋，几乎都是他们在交锋。

故事讲完，麦粥已经端上来了，老村长做了个动作，对维尔说：“请用”，便不管维尔有没有疑惑，自己端起碗来开吃。

维尔放着白粥没动。

村长只是讲了几百字，却涵盖三代人，几十年，不间断的血腥争斗。维尔把手放在粥碗上，见到村长狼吞虎咽完，把碗放下，才问他：

“那么你们怎么办？”

村长冷笑一下，然后说：“他们打仗，我们当然是被征发，被收取重税，我们就是这么一代一代过来的。像你们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从来把我们看作物品吗？”

维尔沉默了，勉强辩解说：“我不是这样的人……”

村长立刻问他：“那你要到哪里去，是不是要去杀人？你们这样的法师，来了又来，去了又去，最终给我们留下的是什么？”

维尔说：“……不是的，苏梦！你来说……算了，我说吧。”他把整件事情的因果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只见村长松了口气，接着对他说：

“鲨鱼口确实戒严了。现在看来，整个火泉镇都会出大事。关系到高阶强者的战斗，你还要去掺热闹吗？”

维尔挺起腰，直起身，他说：“我答应过苏梦了。没有我，谁能保证她的安全？”

村长静静地说：“你倒是个有种的，可惜是个法师。”

维尔也回敬以平静的眼光，好像在说：法师并不关是非对错。可惜村长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催促苏梦别愣着，快吃。

村长看看苏梦小口小口地吃粥，动作精致，只是不免拘谨。他当然知道，这都是女官和女仆教官一遍一遍打出来的。他当然认出了苏梦，也知道她为什么积极迫切地要回到鲨鱼口，因为她母亲病逝后，她父亲就留在鲨鱼口，赚来的钱几乎全都交给了她。

他当然也看懂了苏梦的眼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样他也不可能再去阻拦，他只能点点头，并且说：“你们保重，但如果需要帮助的话……”

村长说自己知道一条通往鲨鱼口的小径，只是很黑，但一定没什么人知道。并且问他们两个还需要什么帮助。

维尔装作无意地问：“那尊神像是怎么回事？不是听说七八年前就绝迹了吗？”他问的太刻意了，村长如果听不出来，那这么多年干脆白活了，所以他轻飘飘地说：“捡的，有会的人能修。”把这件事搪塞过去。现在的维尔还是一个莽撞的法师，不能让他知道计划，但给他讲了兄弟相残的故事，这是为了以后……也许会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