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到瓦尔哈拉章三 2014

第二章已遗失

　　这是一间充满古旧气息的昏暗卧室，带有霉味和潮湿气息的五斗柜上，无烟灯灯火将熄，屋内闪烁着死色的光。

　　此时已是清晨，窗外是灰蒙蒙的雾气，但是厚重的草纹猩红窗帘将光线阻隔在外。

　　房外立侍着一群人，服饰各异，神色不同，但都屏住呼吸，向屋内张望。

　　除了无烟灯滋滋的爆鸣声，屋内再无一点声响，气氛压抑得可怕。

　　屋内有一老者一少年，火光照在他们脸上。老者靠在床栏上半卧着，他身上的薄毯一角垂落在床沿，上面粘着血块。

　　老者双目凹陷，眼眶乌黑，宽大的睡袍遮不住他单瘦的身躯，裸漏出的双臂枯瘦如同沼泽中捞出的朽木。五斗柜上，片质的，流质的药品瓶散落一堆。

　　他肤色惨白，血管突起，即便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也不能使其现出半点血色。

　　他身旁站着一个少年，缺少打理的凌乱无比的黑色长发遮住他的双眼，修身的黑色礼装沾满了红黄二色污迹。他泪迹未干，正用湿棉布擦拭老者嘴角的血污。

　　房间内的气味不是很好，霉味与浓烈的血腥味混杂，使得门外的有些人用手帕捂住嘴，露出嫌恶的神色。

　　突然屋内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那少年见状其忙上前用棉布捂住老者的口鼻，轻拍他的背部。

　　不久，老人终于舒缓下来，他靠在床栏上闭上眼睛，轻轻推开少年的手。

　　那厚布块沾满了深红的血块和淡黄色的脓液。

　　那少年沉默着转过身，将棉布丢到放血皿里，又取来一块新的。

　　老者喘息放缓，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LI…咳咳……基尔巴特，我做人间的守秘人过于长久，应允之日终于来临，咳咳……是要回归冥月了吗? 咳咳……”(日座有言告世：魂灵归于冥，肉身需化埃尘----亚森尼教原典)

　　少年抱住老人枯瘦的身躯，抽泣着，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优基，我隐隐觉得帝都暗流涌动，我们斯坦顿也被卷入其中……咳咳……都死了……我也将要死去，只剩你活着，那具尸体务必要销毁掉，尽快，诺德医生的屋子里就有消解池。”他将手深入衣袋，摸索了一番，又拿出来。

　　“听我说，优基……”他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望向窗帘，窗外小镇教堂的晚钟在此时敲响。

　　“虚空降临之人，追求世界的至理；

　　巨树下的民族，辉煌的时代来临；

　　活尸涌现大地，光辉远离尘世；

　　古老意志即将苏醒，使徒行走于大地；

　　应允之日来临之时，一切将归为虚寂……”

　　(《日座告示言?昆索斯书》，第三纪末期文献，其残卷于354年大沼地出土。伯曼将其列为一级机密档案)

　　“活下来，老人捂住少年颤抖的手，黄色的脓液从他鼻腔里流出。他用手擦了擦，凄惨的说：“帝国究竟对我们做了什么啊！”

　　他双手垂落，在无声息。

　　此时火光已熄，少年在阴暗处攥紧拳头，低着头。

　　“少爷，少爷？”房门外的佣人试探着问，基尔巴特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将老人从老人身上滑落的毯子重新铺好，盖住老人的瘦小的躯体。装过身，向无烟灯里添加燃油，这本是佣人的工作，但没有人上前。

　　他取出火匣打火，火匣颇为老旧，总是打不出火来。这时，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最后微弱的光芒闪过，基尔巴特拿着燃石去凑近燃芯传火。

　　“是裁决司!还有极秘部队，他们来干什么？”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他手一顿，燃石脱手掉进地上的放血皿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外的人群惊叫着跑开

　　燃石掉进污血中，染上惊心的红

　　一团团黑色碎发和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泡在消解池中，不断冒出气泡

　　人们的惨叫声从四处传来

　　老人苍白的尸首缓缓从体表渗出血液

　　盥洗室里零散地倒着几个玻璃空瓶

　　迷途的羔羊呜呜哀鸣

　　“快跑啊，有人喊。”

　　“快跑啊……”

　　“快跑啊……”

　　“快跑啊……”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基尔巴特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惊醒，他回想起自己已流放到东陆。

　　他拉了拉身上的亚麻布，上面已经浸满露水。

　　“快跑啊……”他恍惚中听到有人喊，如此怪异，好像梦中的呓语。

　　但他感到大地在震颤，地面上的细小碎石更是颤动起来。

　　“亚人！是巨行亚人，快找掩体！”

　　他清醒了些，但仍有些恍惚，他想起身但效果并不好，他的四肢麻木，仿佛没有实感。

　　他知道亚人嗅觉灵敏，尤其对动物体味敏感非常，尽管他此时所处的位置十分隐秘，但也并非安全。

　　基尔巴特透过掩体的缝隙看到那群人。

　　最前面的几人衣着破烂，面容肮脏，身体精瘦手里拿着水袋，朝卑尔根遗迹冲来。而后面的人更是狼狈落魄，仅有的几片皮料勉强遮住下体，他们身上大多带着伤，用大块的干苔藓裹住溃烂的伤口。这些跑在后面的人目光涣散，好像更加缺乏纪律性。被恐惧气氛所笼罩的他们慌忙叫喊，推挤，争先恐后地尾随着领头者向前跑。

　　尾随而来的是身高9英尺的巨行亚人，它们骨架宽大，身材壮硕。周身布满黑棕色毛发，皮肤浓黑，牙齿尖利。从下颚到前胸的体毛沾着半干的血肉碎屑，浓稠的涎水从嘴角流出。

　　巨行亚人是被捕获来的鲁高因诸多原住民中最为野蛮狂暴的食人种。其奔跑速度极快，很快就拉近了与那群人类的距离，距队尾跑在最后的一名浑身肉脂的肥胖男子只有几十码。

　　“howerb-kaerle-salate-wo”（亚人语：我族新生的勇士,一同啜饮白皮鬼的脑浆！）跑在最前的身形最为高大的亚人低吼。

　　那个肥胖男子捂着胸口，干呕着。他透出绝望的神色对前面的伙伴大喊：“波加满，快停下来救我！我怕死！

　　那人没有理会他，他呼吸急促，显然也快力竭，他怕死更怕死在亚人的吞食中。他跑的更加慌乱了。原本就显得松垮的裹腹的布带渐渐跑开。

　　肥胖男子慌神中被裸露在地表的一块碎砖绊倒，浑浊的泪从他豆大的小眼睛中挤出，他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大呼:“波加满，快，拉我一把！”

　　那人没有理会他。

　　肥胖男子扑倒在地上，他感受到大地的震颤，一时间，冰冷的体液从他背后喷出。“波加满不理我……他不想救我……他想要我死……”他用令人发寒的语气低语道。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半码外托在地上的布带。

　　他笑了，不知从哪得来的力气使他突然挪动起肥硕的身躯向前爬，用颤抖的手慌忙抓住绳子，使劲握住。

　　布带的另一头打的是哈格尔卢恩节 ，系得很紧，很快就拉直了。

　　波加满转过身，他面部肌肉颤抖着大吼：“科林，你这个猪猡，快放开手！你想要我死吗！”

　　亚人近在眼前，它咧开嘴，露出细密的牙齿，粘稠的涎水滴到地上。

　　波加满身体发寒。

　　胖子缓缓抬起头，亚人的身影笼罩着他，他肮脏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他用怪异的腔调说：

　　“我的挚友，波加满，我不会放……”

　　下一刻，科林就被亚人拎起，用粗暴的手法硬生生地将他的头颅从身体扯下。连同颈部的断裂的肌肉血管和颈椎。

　　从胸腔中喷射出的鲜血瞬间糊住波加满的眼睛，这鲜血很烫，却让他浑身发冷。

　　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拼命地用手去抹脸上的鲜血，但粘稠的血浆仿佛胶液，牢牢地粘住他的眼皮，无论怎样都睁不开。

　　那具无头尸体静静躺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攥紧布带，鲜血从断颈汩汩流出。

　　波加满转而去摸索布带。他此时已经丧失理智了，像无头的尸蝇。他双手慌乱的按在地上四处摸索，亚人咀嚼生肉的声音搅乱他的心神。

　　他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体，上面长着湿热的液体。

　　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吓得大叫一声坐在地上，他慌忙丢开那东西，挪动身体远离它。

　　那是一个人头，滚到一旁，在盯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像是拉出水面的鱼，像是在呼吸，像是在嘲笑。

　　波加满鼻尖上泌出细密的汗珠，继续摸索着。

　　他终于戳到那只微凉的手，转而狂喜，奋力去扯，但那只手却仿佛下了魔咒般，紧紧握住布条。

　　突然间，亚人的鼻息喷到他的脸上，一直粗壮的巨手抓住他的手，将他提到空中。

　　这一刻，戏剧性的，他的眼睛睁开了他看到了逃窜的队友和其身后追赶的亚人，他看到了科林破碎的尸体，他看到远处快速掠走的黑色身影，最后他看见眼前嘴角滴血的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