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 点评 投票 小组 唠叨 问答 活动 相册 资料 用户 我的社区
全部 水贴讨论 外网作品 原创分享 俱乐部官方公告 新闻消息 2023荆棘王冠

丝绸朋克系列 - 高渐离

干掉人龙
发表于 2019-07-04 14:28:30

孟引,或者说“梦魇”过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撇去他作为黑帮头目李六儿的左膀右臂所做下的残忍行径,他也一样吃喝拉撒,也曾宿醉时酣睡在臭水沟里被人当作垃圾。如果不出差错,他可能在某一天死于黑帮复仇或是街头斗殴。

但总会有些离奇的经历把人的命运带上了另一条道路:当吏部尚书高大人的女儿高以南告诉他,其实他也是个受害者的时候,孟引居然被说动了。她领着孟引在天安城里走了一遍,告诉了他,那些父亲曾对她说过,带她看过的事情:他们所生活的这座城市 - 天安 - 的统治者炎氏十四代谨德才是真正有罪之人,他违背身为掌权之人所应承担的责任和仁慈,随意践踏生灵,让酷吏和黑帮鱼肉百姓,让穷苦之人流离失所,所有人都被逼着成为疯狂的野兽。

这一切都必须停止,而高以南知道该怎么做,不知如何,她找到了土伯,冥土幽都的看守者,他能让人改头换面,所向睥睨。

孟引听从了高以南的劝说,随着土伯走进了幽都整整半个月后,他再度以“梦魇”的身份回到了天安,这时他已经被土伯改造成了一架威力无比的杀人机器,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将皇城中所有的炎氏子孙屠杀殆尽。

在屠杀结束即将回到冥土之前,他对高以南说了一句值得玩味的低语:
“此是不归路,莫再问红尘。”

卷壹
人们将那个炎氏被屠杀的夜晚看作是“百年大乱”的起点。这场针对皇室的屠杀唤醒了人们心中压抑已久的仇恨,一系列的起义在各地爆发,政府官员,豪绅,神职人员,还有那些曾经依附于皇朝横行于世的权贵们突然发现自己不得不面对那些被自己欺凌压迫的贫民百姓,更有怀揣野心的军阀和盗匪看到了机会,纷纷开始发动叛变,整个大地一度陷入无序的混乱之中。

在这场大混乱中,即便是那些拥有小型私人军队,一直为权贵服务的黑帮头子们也开始感到害怕了。
就拿天安城内的李六儿来说,他一直都很聪明,敲诈,刺杀,黑吃黑对他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他从未在意将来的报应或所谓的“因果循环”,因为对他来说,他从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天命或是高高在上的神之类的谬论,更何况他无论做出怎样惹人憎恶的行径都不会有人真的会对他造成威胁。官员们都知道谁站在他的背后,炎氏皇帝就是他一切肮脏手段的最大后台。

然而现在炎氏已绝。

更令人头疼的是,自己曾收到过消息:他最心爱的左膀右臂,孟引和高大人的独生女高以南在大街上游荡了整晚,虽然自己也曾询问过孟引,但他总是处在烂醉之中,语焉不详。
就在孟引失踪了半个月后,就是那个皇室被屠杀殆尽的夜晚,李六儿渐渐有种诡异的感觉:炎氏的突然颠覆和孟引有关。
而他的一个在皇宫做守卫的探子报告说,他曾在皇室大屠杀的当晚见过那个怪物,当时他正在露天花园的喷泉上濯洗它的武器,那个半人半鬼的瘸腿屠夫 - 梦魇虽然看上去就像一堆金属和风干的烂肉组成的怪物,但是某些地方却很像孟引,而这个怪物曾在皇宫里和高以南说过话。
这可能吗?高以南、孟引、炎氏灭绝?李六儿陷入深深的疑虑之中……

卷贰
自从这个想法在自己脑中诞生起,李六儿就失眠了,即便是短暂的小憩也被噩梦缠身,最好的安神汤药和鸦片都无法挽救他的症状。
时不时的,他还能看到一些栩栩如生的幻象: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伴随着金铁敲鸣之声破门而入,象闯进皇宫一样闯进了他的家,然后像杀掉皇宫侍卫一样杀掉他的保镖,最后象来到皇帝塌前一样来到他的床前,将他千刀万剐。
在失眠和恐惧的双重折磨之下,李六儿的精神开始日渐崩溃,喜怒无常,时而被不知从何处来的愤怒占据,脸色铁青的杀掉身边的侍女和他自己的骨肉;时而惊惧莫名,抱着自己的小妾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在这样极端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下,李六儿突然诞生了一个想法:既然那个怪物没有杀掉高以南,那不如把高以南请到家里当成自己的保命符?
他派出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去“请”高以南,并嘱咐他们要“以礼相待,不可轻慢”。在他已经被失眠和噩梦反复煎熬的内心深处,他甚至有点惧怕这个小姑娘,觉得有种可以给予人类超自然力量的神秘势力在她身后若隐若现。因此,他用比以往对待任何女性都恭敬的态度来对待她。

时值乱世,天安城内烽烟四起,大批军队逃兵、暴民和流匪结成了大大小小的势力四处劫掠。除去军队和黑道,城中已无安全之所,李六儿的几个儿子没费什么功夫就把高以南绑到了家中。
可惜的是,他的几个儿子早已在鸦片和土制兴奋剂的快感刺激下疯疯癫癫了,仅存的理智也只用于对待李六儿一人身上。他们绑架了高以南,辱骂、殴打、强奸了她一番后,还割掉了她的一只耳朵,若不是那天李六儿发现的早,高以南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老人阻止了他的儿子们,勒令他们不许再折磨这个人质。高以南立刻质问李六儿为什么要绑架她。她告诉李六儿说她早已生无可恋,要是他们想杀她的话尽管可以动手。

“你认识那个怪物?”
“什么怪物?”
“那个屠杀了整个炎氏的怪物!孟引!你认识他,是也不是?!”
“无可奉告。”
“要知道,我的儿子们是一群疯狗,而我可以随时松掉他们脖子上的铁链,为何要让自己继续受苦呢?”
“你儿子们的折磨吓不倒我,你也一样。”
“折磨你非吾本意,现在只有我能护的你周全,街上的暴民和流匪会放过你这样一个小姑娘吗?整个天安现在就是个烂泥滩!”
“所以,你觉得你把我关在这里就能让你摆脱厄运?”高以南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敏锐的反问道。
李六儿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我的厄运?”他看着高以南“莫非你能预知未来?”
“不”高以南幽幽地回答道:“我不是什么方士或是魔法师,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怎么样,我也不关心。我想要是真的天安毁灭了,你这种恶贯满盈之辈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她刻意停了停,瞟了一眼李六儿阴沉的神色“……这又关我什么事呢?反正我也不会在地狱里看到你受苦的样子。”
李六儿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尽管高以南自己知道自己也只是信口胡说,但是她对这种结果非常满意并乐在其中,眼前的老人不但是她落到如今地步的罪魁祸首,看到他恐惧的样子也令人莫名的愉悦。
“你在戏弄我?”他开口问道。
“你是说你现在担惊受怕的样子?是的,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笑。”
“我并不需要你的侮辱。”李六儿轻叹一口气“我的敌人够多了。”
“那就别再折磨我了”高以南说“我已了无生趣,放我走,让我再看一眼这世间,随后我就找个无人知晓之处自我了断。”
“要是你想,我会带你出去走走。”
“你愿意放我出去?”
“自然,我还会为你疗伤安养,但是你的命,得留在我这。”
“不用,我想去城西沙漠。”
“沙漠?为什么?”
“我想再看一眼外面的天空。”

卷叁
几天后,李六儿带着他庞大的保镖团,穿过混乱不堪的天安直奔西城而去。
打头的一辆马车上坐着李六儿最出色的两名手下,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保镖和孟引一样,曾好几次救过李六儿的命。
压阵的是李六儿的几个儿子,他们这几天对父亲的古怪行为越来越不理解,甚至怀疑老头是不是疯了。否则他为什么如此纵容这个叫高以南的小娘们,对她的怪念头言听计从呢?难道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有足够的理由恨他并设计陷害他吗?最中间的一辆车由李六儿驾车三十年的老车夫驾驶,上面坐着李六儿本人和高以南。

“你现在满意了?”一出城李六儿就对口对高以南说道,他们眼前的天空看上去无边无际。
“再走远些,让我多看一点。”她说。
“小娘子,别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糊弄我。或许你在女人里算是聪明的,可是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可没那么容易!”李六儿狠狠说道。
接着,他们又在沙漠里默默行驶了很长一段路。
“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了,你也该看够了天空把?”
“我能下车散散步吗?”
“现在?”李六儿看了一眼窗外,除了黄沙再无一物。
“求你了。四周都是一目了然的荒原,就算我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李六儿想了一会,然后喝令护卫队停车。与此同时,一阵沙尘掠过地平线,慢慢向他们靠近。
“别耍花样!”李六儿嘱咐高以南。
高以南望着远处慢慢靠近的巨大沙尘,回头扫视了一眼正在下车的人们,尤其是李六儿的几个儿子,他们对她的注视报以下流的微笑,其中一个还把从她身上割下的耳朵串在脖子上,炫耀似的向高以南展示。

就此别过吧,高以南回头背对着所有人,开始向沙尘走去,众人立刻大声警告她不许再走了。
“要是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有人叫道。
高以南继续向前没有回头,只是张开双臂大声回应道:“那你开枪吧!”
“给我回来!”李六儿喊道:“沙暴就要来了!”
狂风吹动了高以南的头发,沙尘从她的脸上拂过。
“你听见了么?!”李六儿向前叫道。
高以南回头看了一眼。
“跟我来。”她对他说。
老人摸了摸腰间的火枪,快走几步跟上了她。
李六儿和保镖和儿子们齐声抱怨起来:老头子在干什么?难道他疯了吗?我们要不要跟上? 
然而李六儿并不理会身后之人的抱怨声,默默地跟随着高以南的足迹在沙漠中继续前行。

卷肆
高以南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老人,他满脸都是疑问和好奇,可奇怪的是此刻他竟然觉得非常快乐,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沙尘风暴和一个美丽的女子,他感受到了多年来不曾感受到的冒险般的快乐。
高以南收回目光继续盯住近在眼前的沙尘暴,沙尘舞动的中心仿佛又什么东西,但高以南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虽然这一切都是她随兴而为,并没有经过任何计划和刻意,但在内心深处,她仿佛隐约感受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自从踏进客厅看到父亲被害的遗体和凶手的那一刻起,高以南的生活就彻底改变了,一切都变得象梦境般离奇诡异,而身在梦中的她无需对任何事情表示惊讶,因为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她停下了脚步,李六儿乘机追了上来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上握这一把火枪对着高以南的心口:
“快说,他在哪儿?你的那个怪物在哪儿?!”李六儿瞪着沙尘暴中心处那个巨大的阴影质问道。
这时,沙暴突然卷起一股沙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他们甩去。“不许再靠近了!”李六儿冲着沙漠中的不明物体大叫起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他用力的把火枪抵在高以南的心口,颤抖的手指已经把扳机扣动了一半。
“叫他走远点!”他命令高以南。
“这不是梦魇,而是传说中的土伯, 巴蜀氐羌部落的鬼帝,冥土幽都的统治者。”高以南平静的回答道。

高以南的语调让李六儿感觉一阵阵胃部痉挛,他也曾听过土伯的传说,那还是很多年前他的母亲用来恐吓他的故事之一,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遇上真正的土伯,然后面前沙尘中央巨大的阴影却在提醒着他,传说并非虚构。
“胡言乱语!都是骗人的把戏!”他的一生中都在和黑道之间的厮杀诡计还有军队阵仗,巨大的蒸汽机为伍,所见的都是人力造就的奇观和荒诞;神祗、传说、宗教对于他来说太过虚无缥缈,忽见大人用来恐吓小孩乖乖入睡的传说之神骤然现身,巨大的恐惧和好奇让他的身体无可抗拒的颤抖起来。

然后他的手指失去了控制,扳机被扣动了。

高以南惊讶的低头看着胸口伤口,在摔倒之前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在李六儿额头上画了一道血痕。这是死亡的印记。
李六儿丢下高以南的尸体,在沙暴卷到他之前飞一般的朝他的车队跑去。他深知自己没能摆脱最终的厄运,恰恰是因为自己失手杀了高以南,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卷伍
李六儿回去后立刻把家搬进一座坚固的堡垒里,散尽了一半家财,几乎把天安城里所有的宗教庙宇搬空,佛教,回教,基督教,甚至连新近崛起的蒸汽科学教都没放过,请回了十二座不同的至高神像,每天无止境的跪在神龛前祈祷。他把门窗禁闭,甚至用砖头把所有烟囱口砌了起来,规定侍卫带着最厉害的武器日以继夜地在四周巡逻,一刻都不准懈怠。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他开始相信或许用来让众教士虔诚为他做祈祷的金银财宝奏效了,或许因为他已经逃脱了厄运。渐渐的,他放松了戒备。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礼拜后,某一天的下午,天安城西面的沙漠里刮来了一阵大风。大风席卷着沙尘拍打着城堡禁闭的门窗,从门缝和地板缝隙里呜呜的吹进房间。老人喝下两副安神汤药,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象往常一样去泡个澡,再开始下午的祷告。每次坐在满满一缸热水里的时候他都觉得非常舒适和放松。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高以南的声音,不知何时她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浴室,她为什么还活着?
“瞧你”她温柔的说道:“光着身子见人,为老不尊。”
李六儿下意识的抓过浴巾遮住自己的裸体,高以南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到他的面前,李六儿惊惧的只能发出咿呀的呓语:她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高以南了。
她的整张脸皮被剥下来又缝了回去,失去的耳朵变成了恶魔般的犄角,她的躯体线条完美无瑕,却又让人惊惧莫名,全身近乎裸露,能看到一股在燃烧的靛蓝色液体不时在她的皮下穿梭流淌,浑身上下装满了致命的利器。
“救我,救救我”李六儿惊恐的呓语起来。
她慢慢的靠近她,从她的手臂侧面轻柔的滑出一把镰刀,轻而易举的割开了他的小腹。李六儿紧紧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地从浴缸里爬出来倒在地上大声呼救。可奇怪的是整栋堡垒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丝毫的回应。他叫着他儿子们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可谁都没有回答他。只有他的老狗在远处用叫声回答着他的呼号。他挣扎着跑进了厨房,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长排鲜红的血脚印。
"他们都死了。"高以南静静说道。
接着,她像母猫叼起顽皮的小猫一般轻轻地抓住老人的后脖,毫不费力地将他腾空提了起来,鲜血滴落到地毯上,一滴一滴拍打着地面。她用锋利的刀片划开他的胸膛,挖出了他的心脏。衰老的身体蹒跚地向后倒下,一路从台阶滚落下去……

最后,当大风停下,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辨时,死去的高以南,或者说是新生的高渐离走上街道,任凭李六儿坚固堡垒的大门敞开,以便让人们尽快发现这场恐怖的杀戮。
而她,则掉头穿越密密麻麻的大街小巷,直奔西城门而去,隐入那静静守候着的荒漠之中…
1421 0

评论
🐧人间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