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15年的旧坑,待续未完。
———————————————
序
列文斯独自走进山寨,他知道里面不会有人。
石墙上布满焦痕,木质结构只剩下灰烬。这里不久前爆发了一场瘟疫,军队封锁并烧毁了这里。整个山寨只剩下碉楼仍旧完整。
碉楼的地下据说是安置守护神的石厅。这是他到来的原因,有守护神的地方本不应爆发严重的瘟疫。 列文斯提起油灯,走下台阶。火安静地燃烧着,可以呼吸,但是潮湿而浑浊的沉沉死气依然让他皱了皱眉头。瘟疫没有被大火清除,反而聚集在这里。 他感觉到弥散在空气中的邪恶正在向他聚来,他摸了摸胸口的护身符,上面刻着一圈文字:“我们是生命的子嗣,但我们同样了解死亡。” 身为僧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瘟疫了,于是无视了那些想要吞噬他生命的东西,慢慢向里走去。
守护神像并不在原位,只剩下一个雕刻着铭文的法阵,地面上有大量斑驳的痕迹。失踪的神像,仪式的残迹,这场瘟疫确实是人为导致的。他走到法阵的中心环视四周,他突然觉得地上的那些斑痕有某种含义,灯光很昏暗,他感觉自己无法看清全部,反而有些恍惚。
“我得再找些人来,军队就驻守在不远处。” 列文斯想着,低下头揉着自己的前额。在他脚下,有一个眼睛的图案,在法阵的正中心。
“这是什么?”列文斯俯下身,努力思索自己是否在那里见过这种图案。 失真之眼,是一个画派,他在修道院的壁画上见过,他们会把想画的图案进行拉长变形,看起来飘逸而空灵,线条配合光影,画中隐藏暗示,这就是观赏者会觉得朦胧而神圣的原因。只有从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图案的原形,画师会在那个位置画下一只眼睛。
“这里发生的可和画画没什么关系,”列文斯嘲笑了一下自己漫无边际的联想。
他向外走去,但是突然又转过身来。地上的斑痕围绕那只眼睛一周,是一个标准的圆,就像原本的法阵那样。
列文斯俯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些斑痕,一边慢慢围着那些斑痕走着。他的腰俯得很低,以至于走得非常慢。他意识到那些斑痕组合起来其实是某种文字,并试着找到一个正确的角度阅读这些文字,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回了眼睛的位置。
是阿伯冥语,但是一笔一画被拆开,整个字被竖着拉长成头重脚轻的梯形,显得有些凄厉。
“第一个词是……瓮,”列文斯默默读出来。 石厅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凝滞。
“第二个……蛇,”他换了一个角度,没有注意到暗流涌动着,纷纷响应他,在他周身环绕。 列文斯移出了最后一步。他隐约猜到了最后一个词,阿伯冥传说中有位被藏在瓮里的毒蛇咬死的暴君。
“……凶王。” 在他身旁蛰伏许久的“蛇”向他扑去。
列文斯感觉到一阵内脏迸裂的刺痛,他的双手抓向自己的胸前。
没有人听到地下最后那声惨叫。
1
战争结束了,在服役了15年后,我终于可以回到家乡,佛吉米诺。
拒绝了军队允诺给我的职务,我拿到了一笔数量可观的津贴。但是为了让父母便于认出我来,我买了一身粗布短衣,和走的那天一样。 沿途的的破败之景让我不安,家乡是一个离边境不太远的小镇。终于到了,四周一片狼藉。
来接我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操着外乡口音,却说自己是佛吉米诺人。他自己说,他是在战争期间流离失所,最后来到这里,留了下来。而他也带来了不幸的消息,我的家人也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音讯。
“说真的,您也没必要往坏处想……说不定他们像我一样,只是挪了个地方呢?”
我没有说话。 这人停了一会儿,就自顾自走到路边,蹲下身,掰开了一块土块,“您看看吧,这里的土地肥的很,比我原来那地儿强多了……当然您可能比我更清楚……总而言之,我就是一庄稼人,有土地到哪儿对我都一样,我们也非常欢迎您回来,现在呢,干什么都需要人,听说……”
他专门打量了一下我身上的衣服,“听说您刚刚拒绝了古拉德的工作,愿意回来,我们简直不能更高兴了……现在山上有一个守林人的工作,不知道您愿不愿意了……”
他紧张地瞧着我。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和他对视,看样子他很不习惯。
“这个……我们非常需要一个人能做这个,一个是现在还不是那么安稳,周围这一片山上强盗还挺多,再一个……”
“什么?”我开口了。
“有些人回来说,山上有些不干净的玩意儿……”他表情非常勉强,努力想比划着,“就是那些法师整出来的玩意儿……”
“亡灵?”
“就是了就是了……”他连忙摆了摆手叫我打住,“我想您应该不怕这些玩意儿吧?听说您……之前在军队就是名‘铁鎚人'?”
“……是的”我沉默了一下,“我去吧。”
于是他径直领我去了山上,然后就离开了。
等我基本整顿完毕,才发现我虽然回到了故乡,却没有见过任何故人。
2
我大概需要介绍一下我之前的工作了。我是一名震慑步兵,听起来是个响亮的名字,实际上这是一个特殊的兵种,整个人都被塞进一副像罐头一样密不透风的庞大盔甲里,盔甲的表面布满密集的金属钉刺让它显得愈发狰狞,最后刷上一层坚固的黑漆。也许称呼我们“铁桶”更合适,不过幸运的是大家更多用我们常用的武器称呼我们,“铁鎚人” 我还清楚记得第一次操作这个高达8英尺,接近600磅的大家伙的时候的情景。里面其实比想象的舒适,有柔软的衬里。据说这副盔甲里,有数以千计的精密零件,这是工程师们的杰作,一种被他们称为“流动的矢量”的东西支持它运动。好笑的是,我从来没弄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却确实学会了操作这副盔甲。
盔甲只在头部有一排细缝,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清晰的回声。我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了。教官在终点处做手势让我们启动它,我们的任务是行进100码并跨越途中三个障碍物。
我深吸一口气,浑身肌肉绷紧向前一倾,整个盔甲顿时就像获得了生命,金属摩擦的锯齿声从全各处响起,每一个关节都爆发出蜂鸣。所有声音撞上盔甲的四壁再被反射,最后通通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咬着牙想要忍受这几乎把我撕裂开的声音。其他士兵已经走在我前面了,我依然不能集中注意力控制盔甲,一旦我的注意力分散开,身体就像被牢牢的拷在一副枷锁里,不能动弹分毫。我拼命的想要调动每一块肌肉,哪怕只是从这个破罐头里逃出去,可是如果无法集中精力操控,这副盔甲就是一个死物,纹丝不动。 我不停地向前挺着上身,肩胛反复撞击着盔甲,工程师都在终点的护栏外,他们有办法把这副盔甲强行停下来,也有办法把它打开。但是这么多盔甲还在训练场内行走,他们不会进来。
“只要冲过去就可以了!”我在心里嘶吼。也许我喊出来了,但是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听到整副盔甲骤然爆发出的隆隆声……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到达终点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我弄出来的。我在训练中昏了过去,两个小时后才醒来。当我再到训练场的时候,一切都还没恢复,草垛被撞得七零八落,断裂的木桩东倒西歪。第三道障碍是一条壕沟,我大概摔了下去,壕沟有一处遭受猛烈撞击而产生的塌方,之后应该顺着塌方后的斜坡爬了上去。整整20码的地面泥土裸露着,被撕碎的草皮就像就像被犁了一遍。
“你连滚带爬完成的最后一段,简直是无师自通了匍匐前进。”教官试图开一个玩笑,“这些恢复起来很快的,草皮也可以从别处移来。托你的福,大家都可以放半天假,当然你可以多休息两天。”
我的头还在隐隐作痛。我想说点什么,一开口沙哑的声音却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教官拍了拍我的肩,“嗯……深表歉意……呃,我是说……其实应该是军医忘记发给你安非聍了。”
安非聍,一种可以让人暂时失聪的药物,含在口里又麻又苦,整个舌头都仿佛肿起来一样。我对它始终充满抵触。
“是我把它吐了。”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嗯……”教官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别和别人说。”
“下次别这样了。”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又回头补了一句。
【待续】